戏缘（八）
顺着楚恕之略带疑惑的表情，野火这才发现郭长城已经呆楞在了原地，目光呆滞面向楚恕之的方向，甚至嘴巴还有些微微张开。
野火只能上前拍了拍郭长城，示意两位互相认识一下。
“长城，这位是你之后的搭档，楚恕之。”
顺着野火的话，郭长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却因为偶像力量以及明白自己刚刚的表现很蠢，而有些耳朵发红，几乎是机械的伸出手想和楚恕之礼貌问好。
“楚老师，这位是…”
“我知道，郭长城。我看过你的戏，很棒，希望这次的合作我们都能很愉快。”
楚恕之率先说了出来，和郭长城握了握手，感受到对方明显满是汗液的掌心，他也只是笑了笑。
这下郭长城觉得更是头晕眼花，连楚恕之正脸都不敢看一眼。
楚恕之的长相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状态，这让郭长城一边羡慕这种外貌，一边也因为种种原因连靠近他都会变得紧张起来。
好在造型师很快过来让郭长城去房间里换衣服，然后才好进行下一步的造型。
而显然郭长城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直接嘴里应和着却转身连衣服也没拿走，走了几步才又想起来把衣服拿走，几乎落荒而逃去了更衣室。
这下大家都看出来了，导演有些担忧看着野火，野火也只能替郭长城道歉。
“抱歉，长城他今天身体不适，不过导演放心，我们不会影响拍摄进度。”
“恩，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生病了本来应该好好休息，麻烦了，去照顾着吧。”
听导演这样说，野火感激地微微低了低头，转而去了更衣室。
而这一边摄影们也拉好了各种设备，打算让楚恕之先进行单人镜头的拍摄。
“长城？……换好了吗？”知道郭长城是情绪上出了问题，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野火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并没有传来回应，野火知道郭长城现在在调整自己心态，也没有再打扰只是靠在门口静静等着。
毕竟也是拍摄过古装剧的，简单的服饰对于郭长城来说并不算有难度，但这次却足足过了五分钟门才被打开来。
“野火哥…好了。”
大概因为有些急促，郭长城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衣服倒是穿得很是整齐。一身简约的白色长衫，恰到好处的腰封和一些精致的烫金滚边，加上郭长城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
看他这样野火才松了一口气，还是叮嘱了几句，好让他接下来不能太分心，拍摄时间很紧张，需要最好最快的完成任务。
就像野火说的一样，造型师已经赶着来把郭长城按在了椅子上，手里抓着一大把化妆刷，开启了疯狂上妆模式……
等郭长城的造型一切处理完成后几乎是被推着带到拍摄的地方时，楚恕之也正好在进行最后一组个人拍摄，单手持刀看向镜头，凌冽眼神中的杀气显得有些可怖，却正好是导演想要的效果。
随着摄影的结束声，楚恕之随意将刀收回腰间的刀鞘内，由于曾经的角色多少有打戏，这样的动作对他而言称得上是行云流水，而这一幕也作为花絮被捕捉了下来。
“楚老师，需要休息一下吗？…还是接着拍双人照？”
摄影体贴递上了一瓶水，试探着问了问楚恕之。
楚恕之喝了一口水看向在旁边显得有些局促的郭长城，带着歉意笑了笑：“我想先休息一下，可以先帮郭老师拍摄单人照。”
楚恕之看得出来郭长城面对自己有些莫名的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单纯的人光是看着自己的长相都会有些畏惧，也有可能是…他看了小说原著，才对自己有些尴尬的抗拒感。
现在时间紧迫，为了避免郭长城直接和自己进行双人拍摄太过紧张，理应让他先进行单人拍摄，楚恕之握了握手里的水，跳下拍摄台阶时候刻意没有经过郭长城身边。
曲策印象工作室的工作效率和业务能力一向都备受好评，和楚恕之的拍摄背景不同，在旁边早已经搭设出了一方不同的景色。
郭长城按照导演的示意在坐垫上盘腿而距，单手握着墨绿色茶杯随意顺应摄影的命令摆出各种动作，飞快的门声响表明已经把这一副副画面都收录了进来。
郭长城对待工作一向认真，在导演预测的时间内就圆满完成了单人拍摄。
楚恕之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担心会给他带来不良影响，到中途却发现自己就算一直盯着看，郭长城也没有任何动摇，从动作到神态，每一帧似乎都在完美展现出文中角色。
这一刻楚恕之不得不在内心赞赏郭长城，也赞赏那位年轻，却看人很准的编剧。
“很好！小郭老师辛苦了，休息十五分钟进行最后的合照拍摄吧？”遇到能让自己愉悦的演员，导演连语气都变得更亲切了些。
“啊…恩，好，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加油。”郭长城倒是很快给导演鞠了个躬。
郭长城的表现可圈可点，野火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不论什么情况总是能够很快进入角色之中。
这次两人的妆都比较清爽，即使拍摄之后也并不需要进行多少修补，短暂的休息时间也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知道怎么刚被野火带到离楚恕之不远地方坐下后，郭长城又有些紧张起来。
别人看不明白，野火可是很懂他，这幅样子倒有点像几年前刚刚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对娱乐圈充满兴趣，却也充满了各种恐惧，知道他对于最初的那场事件有着阴影，野火也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他跳出来，他知道在郭长城内心有一束力量在支撑，却并不知道这力量的来源是什么地方，就像现在他不懂郭长城的紧张又是因为什么。
他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在长城身边坐下，安抚性的拍着他肩头，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安慰着他。
楚恕之的目光往旁侧看了看，恰好只看见这一幕，想起之前野火提到郭长城还在生病，楚恕之想着去关心一下，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过去大概会打扰他们，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不长也不短，郭长城的脑海里疯狂得像跑马灯一样，终于在导演的提示下戛然而止。
虽然中途他一句话也没说过，但当他起身那一刻眼底里的神采是让野火放心的模样。
即使是偶像，即使再紧张，需要完成的事情是他义不容辞的，只要这个角色属于他，他就不会退缩。
这就是郭长城，这个小小的演员，蕴藏着的无尽力量。
看着郭长城已经恢复了最好的状态，野火也放心了下来，裤子里手机震动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哈喽，野火，那个叫宋栢的人底细我已经帮你查出来了。”电话那边是个男声，声音倒不错，却夹杂着几分欠扁的语调。
野火看了看郭长城的方向，压低了声音示意对方继续，一边起身去了走廊里。
而在拍摄台上导演正在尽量帮两人进行讲解：“接下来的双人拍摄，需要的动作很简单，尽量的暧昧却不能太亲密，留下空间……相信两位老师都已经看过原著，但是我们走的算是兄弟情，虽然有动作指导老师，但是情感上更多的需要你们自己去把控，大概能明白吗？”
“明白。”楚恕之的回答很简单。
“恩，多谢导演指点，我会加油的。”郭长城笑了笑，率先踏进了镜头中。
楚恕之看着气场明显有些不同的他，觉得有几分诧异，却很快抛置于脑后，跟着入了镜头。
取下腰间玉佩，红绳缠绕在小少爷郭长城的手腕间，他微微抬手用指尖指向面前抱着剑一言不发的大侠楚恕之，和大侠冷漠的脸相映衬的是小少爷疲惫眼神之下，一抹最纯净的微笑。
作为剧中两人最大的转折点之一，让导演惊讶的是自己并没有提示他们要拍摄这幅画面，而在郭长城取玉佩的时候，楚恕之也很快入了此情此景。
他赞赏得差点带头鼓掌，一边示意动作指导先不要出声。
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换，两人的姿势就换成了第二幕，郭长城折花浅笑，楚恕之在旁侧看着他，目光中是唯一给予对方的温柔。
……
接下来的每一幕，都在尽里诠释着书本中的经典场景，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导演甚至想拍一段视频。
结束拍摄的最后一刻，两人姿势恰好是最近距离的，也只有这一幕是被导演安排之下的，楚恕之明显能感觉到郭长城开始有些错乱的呼吸，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拍摄太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向下望了望他的脸，却很快移开了目光，天知道面对郭长城这样对自己胃口的小演员，自己是怎么压抑才能够不留二心的去完成整套拍摄的。
好在导演很快激动得上来给了两位一个大大的拥抱，让都有些失神的人找回了思绪。
拍摄结束之后时间已经不早，除了导演后期公关们还要努力工作以外，其余人也该离开了。
有些在意宋栢是怎么回事，野火拉住了导演询问着，提到这件事情导演也是有些生气，确实工作室前不久关注了宋栢，因为他确实也要出演这部剧，只不过得到的角色分量并没有这么重，而郭长城则是工作室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关注了。
导演一方面没有证据说明宋栢是不是自己买的水军，一方面又觉得这件事情做的不妥的确实也有工作室的问题。
野火也没再太过问下去，只是宽慰了导演几句就带着郭长城离开了。
回到家里，野火拉了椅子在郭长城面前坐下，俨然一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的样子。
“野火哥……还有什么事情吗？是工作的事情吗？”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正式拍摄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宋栢这个人。”
“宋柏？他也要出演？不过…他和我应该没什么矛盾，不是吗？”
“有些人的心眼，永远都是坏的，不管换了什么身份都不会变，这一点你明白吗？”野火显得有些踌躇，显然他是知道了一些底细，却并不想告诉郭长城。
郭长城明白他的意思，即使还是不太明白，却也点了头让野火放心，自己会小心一点。
当天晚上12点刚过，曲策工作室就放出了一套刚修好的宣传图，威风凛凛的大侠，和笑容干净的小少爷，两人美好的画面，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粉丝的身边炸开。
由于这套宣传图的完成度不是一般好，连作者都化身小迷妹尖叫着转发着，瞬间夜猫子们集体行动，一口气把这条微博推上了热门，而少有几个宋栢的脑残唯粉跳出来说了几句话后，也很快被迷妹们疯狂的尖叫声刷到了后排去。
一夜之间郭长城和楚恕之的微博涨粉无数，新粉老粉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工作室心里的担子也总算落了下来，甚至还觉得这件事达到了预期以外的效果。
而第二天睡醒后的郭长城，则是被微博疯狂的信息给吓了一跳。
面对更多的期望，郭长城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抓着书就开始继续往下看，野火进门看见他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早餐放在了他的床头柜。
“记得先刷牙。”野火才叮嘱了一句，郭长城就已经径直抓着面包往嘴里放着，他也只能作罢出了门。
离磨炼的时间越来越近，野火抱着食材尽量新鲜的想法，戴着口罩下了停车场。
驱车不过十五分钟，就到达了最近的一家大型销售中心，负一层则是小有名气的超市，在这里购买的食材一直以来都是野火最为放心的。
时间还早，来这里选购的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们，野火在中间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不少阿姨投来一股目光大胆谈论着他。
“哎哟，你看谁家的小伙啊，还会出来买菜肯定很会照顾媳妇吧。”
“虽然戴着口罩，但看起来很帅哦，要是没媳妇，真想介绍给我家闺女呢。”
“得了吧，你家闺女个头这么小，我看还是我家闺女合适。”
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总是会不由自主大声，还是刻意调侃野火，这些话一字不差落到了他耳朵里。
野火觉得有些背脊发凉，顺手拿了几根萝卜，赶紧推车想离开这里，却在拐角的地方和另一个推着车的人发生了碰撞。
野火慌忙倒着歉，却在看清楚是谁的时候，楞了楞。
祝红比他更惊讶，要知道她一年到头出门自己买菜的日子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能数的过来的，还只需要用一只手。
可偏偏怎么这么小的概率里，还能遇到这个最近让自己心烦得不行的人呢？
“祝…祝小姐，抱歉，你没事吧？”野火想着叫她名字，却又觉得有些唐突，转而吞下了肚子叫了一声尊称。
“姑……咳，没事没事，您随意，我先走了。”祝红只觉得想快点离开，赶紧推了车往旁边走，却被野火一把拉住。
一时间吓得祝红连车都丢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货架上，翻滚下来的货物劈头盖脸而来，祝红下意识闭眼护住了自己的头，野火则是迅速把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祝红睁开的眼睛正好看着面对野火的脖颈处，周身都是他身上一股清爽却又有些微热的气息，除了拍戏……不，甚至连拍戏也没有和哪个男性这么近距离接触的祝红，瞬间红了耳朵一把把野火推开来，连推车都没拿就跑了。
野火则是看着眼前的两架推车，和散落一地的货物，面对闻讯赶来的超市员工只能弯腰道歉。
好不容易把货物好好放了回去，还把祝红遗落下的商品挨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等到野火回到郭长城家里，已经临近午饭点了，郭长城从楼上下来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野火，觉得有些惊奇。
“野火哥，你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啊？…没有吧。”野火摇头否认着，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到了超市的事情。
“还说没有？你的嘴角都要咧耳朵后面去了？”
“有吗？”强装镇定抹了抹嘴角，他起身进了厨房：“我去做饭，等等就开饭了。”
郭长城随手拿着抱枕，虽然好奇却也不得而知，只能微微闭眼放松刚刚长达三小时的预习状态。
而什么也没买到的祝红，则是一边嚼着方便面，一边努力想忘记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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